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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送稿纪事
任新闻干事的第一天,集团军政治部赵胜一主任就让交予我上军报头条的重任。但任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到军里的第一篇头条,竟是“梦“出来的。
从1987年在团里当新闻干事,到2000年担任集团军宣传处长,我大约到军报送了20多次稿,平均每次在军报住20天左右。若问送稿中记忆犹新的事,当属被26集团军新闻界战友流传下来的,至今有人还时常讲起的“梦头条”的故事。
我正式就任集团军新闻干事后,为了尽快扭转集团军报道工作在全区几个大单位中“垫底“的落后局面,经请示政治部并经集团军领导同意,召开了一次新闻线索组稿会。时任政治部副主任梁俊生专门给与会的各师、旅、直属团(队)宣传科(股)长作了动员讲话,会上下发了由我起草的《关于加强集团军新闻报道工作的意见》,《意见》中规定了一条硬性指标,要求各师、旅年内要完成一篇中央级头条的任务。
组稿会结束后,集团军和各师、旅新闻干事纷纷行动起来,有的请报社编辑到部队帮助采写稿件;
有的准备了一批重点稿件到报社送稿,有的借助本部队一些官兵亲属在媒体工作的优势,让他们帮助发稿子;
有的为了发稿方便,派报道骨干去报社学习……我也精心准备了一篇冲击军报头条的稿子,于9月下旬进京来到了军报。到军报招待所登记住宿时,发现时任77师新闻干事史建业和时任138师新闻干事董淑金,已早于我几天先到了。得知史建业住的标准间还有一个空位,我就安排和他同住一屋。
军报的编辑对师以上的新闻干事还是很客气的,尤其是集团军的新闻干事,全军就那么几个屈指可数的野战军, 不管原来认识不认识,一提起名字,都很熟悉。对军级单位的稿子,处理得比较及时。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集团军一级的新闻干事到军报送稿,都不是冲着上稿的数量来的,我在军里那几年,凡是到军报,任务都很明确:上头条、上“大块头”稿件,协调重大典型的宣传。
我准备冲击头条的这篇消息稿件,反映的是集团军向形式主义开刀,求真务实抓工作谋发展的内容。在抓基层建设中,集团军党委在深入调研、反复论证的基础上,果断叫停了一些部队花钱不少、用力很大、中看不中用的“面子工程”;
砍掉了一些单位上报的几十项“银样蜡枪头”、徒负虚名、徒有其表的建设项目和所谓“革新”成果,立项研究课题;
清理了多项与条令条例相悖的“土政策”。集团军轻装上阵抓基层、打基础,各项工作得到有效落实,部队建设扎实推进。对这篇800多字的稿子,钟声琴军长和赵承凤政委都很重视,两位首长还分别作了个别地方的修改。
当时军报的用稿程序很繁琐,一篇稿大约要过五个关口。一版的稿子,如果是政工方面的内容,要先由政工部有关组(基层组、党团组、政教组、军地组、法制组)的编辑编好;
然后送部主任审阅;
部主任同意签发后,送总编室白班组,由当月值班的总编室主任(头条稿件还需送总编辑、社长圈阅)签发并安排见报时间;
总编室白班主任排上见报日期后,稿件最终能不能在这个时间、版次见报,决定权在总编室值夜班的主任手里。二、三版的稿件,基本是这么个程序:编辑编好稿件——送部门副主任签发——送总编室副主任筛选——呈副总编辑审阅——交版面组排版。军事、后勤等方面的稿子依此类推。
我到军报后,政工部基层组的编辑很快就编好了这篇稿子并第一时间送到了部主任办公室。编辑为这篇稿子拟定了一个引题:“向形式主义大砍一刀”,主标题是“济南军区某集团军求真务实抓落实”,并且加了300多字的编者按。应当说,这篇稿子主题重大,标题有气势,内容很厚实,角度很新颖,有思想深度、典型事例、背景材料,反映一个集团军的工作,从稿件的针对性、对全军工作的指导性上看,都具备了上头条的份量。
稿子一路绿灯,一周之内就送到了总编室白班主任那里,并且通过了总编辑、社长的审阅。可白班主任一连安排了3天,都因遇上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重大活动,夜晚上版时被新华社的通稿冲掉。按照报社规定,不是特别重要的稿子,连续安排三五次后仍被冲掉的头条稿件,在一版作一般稿子降格处理。我的这篇稿子连续安排3次被冲后,隔了几天又连续安排了两次,还是被冲,无奈最后只能在一版二条登了出来。
半个多月的等侯,满怀期待的头条落空!在失望、沮丧中,9月底的一天早饭后,我准备去军报办公大楼找有关编辑汇报几个线索,看能否再定下一篇有希望上头条的稿子。走到军报二楼走廊的评报栏前时,我驻足浏览起当天的军报,发现一版新开辟了一个栏目,栏头好像是“向国庆献礼,向祖国致敬”,开篇发了一组头条,很醒目。蓦地,我打了个激灵,一下想起几个月前在138师采访,“思想库”中储存的“四个教育”情况。“四个教育”从年初展开,已经进行了八九个月的时间,写一篇反映教育成果的稿子的时机已经到了,这不是向国庆最好的献礼吗?想到这里,我有些兴奋,直接找到负责编发政治教育方面稿件的唐平岳编辑,向他汇报了这条线索。唐平岳是位资深老编辑,对稿件质量要求很高,把关很严,一些师团的年轻新闻干事见了他都有些怵头。我汇报完线索后,唐编辑不知是对这条线索兴趣不大,但碍于我这个集团军新闻干事的面子直接拒绝不好,还是没有见到稿子不好表态,他只是表情很平淡地看了我一眼,说:“写写看吧。”接着就忙开了自己的事。
写向国庆献礼的稿子,得找个新近发生的新闻事件当由头。回到军报招待所后,我给时任138师宣传科我的老领导温少波副科长打了个电话,温副科长给我介绍了师里正在进行的几项重点工作,其中就说到了几天前已开始的全师千里野营大拉练。
9月28日晚,我在军报招待所的房间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完成了这篇消息——
肩题:“四个教育”结出丰硕成果;
主标题:某师千余名超期服役的老战士成为部队建设的骨干。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我拿起誊写好的稿子,直奔军报大楼,想在国庆放假的前一天,让唐平岳编辑编好,兴许能列入到假期的排稿计划中,在国庆节期间见报。
真巧,我走出招待所穿过北面树林中那条小径,快到办公楼南门时,就看到前面走得慢慢腾腾的一个人,很像唐平岳编辑,于是加快速度几步赶上去,距离四、五米远时,我断定就是他,便喊了一声“唐编辑”!这时唐编辑回过头来,还没等他说话,我就边递给他稿子边说:“唐编辑,稿子写好了,请您看看。如果不行,我再按您的意见修改。”唐编辑接过稿子说,好,你先回去吧,稿子不行的话,下午我让家属(唐编辑家属时任军报招待所所长)退给你。
也是这篇稿子命大,或应了那句“好事多磨”的话,按说稿子交给唐编辑后,他让我回去,我转身走就是了,可我仍有不放心之感,冥冥之中觉得要发生点什么。转身往招待所方向走了几步后,重又返过头慢慢跟在唐编辑身后看着他。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看看唐编辑拿到稿子后是边走边看,还是装起来没有看,由此便可以判断出他对我和这篇稿子的重视程度。我这一看不打紧,还真就看出了“事”,也就是相隔十几米的距离,我看到唐编辑忽然转过身来,东张西望地边走边低下头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我加快步子快走近他跟前时,唐编辑正好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一张纸,原来,这就是我刚刚交给他的那篇稿子。稿子写好后,我着急之下忘了拿订书机装订,就匆匆下楼拿给他了,唐编辑边走边看时,其中的一页不经意间掉在了地上,他可能是看着看着接不上头了,才回头寻找的。看到我后,他略吃一惊,接着站在一旁对我说:“你还没走啊,稿子我大体看了一下,还可以。这个栏目的稿子已有两期都安排了头题,但不是每篇都能上头题位置,我上午就编好送审,可以推荐一版中心,但最终能不能上头条,就看运气了,你注意盯着点吧。”唐编辑一口气说完,就朝办公室走去。
中午临下班前,唐编辑就把我那篇稿子编好送到了时任政工部主任那里。下午我到政工部主任办公室时,看到他已签了字。当天下午一上班,我就来到夜班总编室主任办公室门前,看到当晚和国庆期间的排稿计划表已放到了固定在门上的那个帆布袋子里。这是我多次在办公室逛游时无意中发现的一个秘密:总编室当月值夜班的主任,都是夜里八、九点钟上班,白班主任排好当晚用稿篇目后,都是直接放在门上的这个帆布袋子里。我在门上看到的这篇稿子已排到了10月3日这天的报纸。我的这篇稿子被排到了2号这天,也就是说3号见报。
2日晚上我看完当天的《新闻联播》,发现没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大活动,心里顿时踏实了。送过军报头条的新闻干事都形成了一个惯例,稿子被排上后,7点钟到招待所值班室准时收看当晚的《新闻联播》,要是没有领导人的大活动,再到夜班等着,凌晨1时左右如果新华社没有发来国家和军队重大事件的通稿、急稿,头条就应能十拿九稳地见报。2号那天晚上,我在夜班办公室附近一直溜达到11点多种,一位和我熟悉的夜班编辑出来上厕所,看到我挥了挥手说:“兄弟回去睡个好觉吧,明天等着看报纸。”他说完这话时,我看了看表,差10多分钟就12点了,夜班应该没有收到新华社的通稿。都这个时间了,估计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于是就放心地回去睡觉了。
然而,第二天拿到报纸一看,稿子没有出来。头条是一篇新华社发布的突发事件(什么内容已记不清了)通稿。我看了看四版下沿,当日报纸的截稿时间是凌晨2时,报纸开印时,已凌晨3点多了。
国庆节假期结束后,这篇稿子又连续安排了两次,但都被冲了。10月11日这天,总编室三版版面组的凌翔编辑给我打电话说:“你的那篇向国庆献礼的稿子,因国庆节已过去了10多天,栏目马上就停办了,一版总编室觉得稿子不错,送给我们让在专版上发。你放心哈,我给安排三版头题位置,加个框,处理的大方一些。”凌编辑专门给我打电话,一方面把这个信息告诉我,也是表达我俩的非凡关系、他对我的关照。
电话上虽然表达了对凌翔编辑的感谢,但又一篇到手头条落空了。此行的目标是头条,除此之外,至于上几篇稿子、篇幅多大,我都不感兴趣,也觉得无所谓。
离凌翔编辑给我打电话的时间过了一天。10月12日夜里。正在睡梦中的我被屋里一下亮起的灯光惊醒。一看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史建业已穿好衣服,正要往外走,我问他干嘛去,他说他的头条出来了。集团军新闻组稿会结束后,各师、旅都有年内完成一篇头条的任务,建业这次送稿的主要任务也是盯这篇头条。他准备的稿子,主要反映师里在落实纲要中,让“双争“活动深入到最基层的做法。消息的引题好像是:“济南军区某师——”,主题是:“‘双争’进入班务会“。
“双争活动”
天一亮,我就给袁世泽处长打电话报告喜讯,袁处长以为是那篇“向形式主义大砍一刀”的稿子,进京之前,他不知道我写过这么一篇稿子,感到很突然,让我把稿子内容读给他听听。读完后,袁处长觉得这是篇完全宣传集团军部队正面工作的稿子,当即非常高兴地说:“兆广,你为集团军新闻报道工作立了大功,谢谢你啊!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抓紧返回吧,买个卧铺,直接回沂水家里休息几天。”也许对这篇“从天而降”的头条稿子带来的喜悦,一下子还没消停下去,或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毫无思想准备的事实,挂电话前,袁处长似乎还不放心,又问我:“兆广,你再仔细看看,是你的名字吗?“为了让袁处长吃颗“定心丸”,我一字一句地再次读给他听,这次连报头、日期等都一起读了:“1995年10月13日,解放军报,星期五,农历乙亥年闰八月十九,第13790号,代号1—26,解放军报社出版。‘珍惜军旅生涯,再为军旗增辉’,‘某师千余名服役期满的老战士各项工作当楷模’,袁世泽、特约通讯员田兆广报道:……。”“好家伙,还有我的名字啊!好了,好了,兆广,很好!”我读到这里的时候,袁处长显然是彻底放心了,他连续说了几个“好”字,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多日后我回到集团军时,听处里同志讲,那天早上袁处长放下我的电话后,接着就拨通了集团军赵承凤政委家里的电话:“政委,上了,登上了,头条……”赵政委当时还没有起床,听到上了头条,并没有对袁处长这个贸然打来的电话而显得不高兴,还顺口夸奖了我和袁处长一番。
当天的军报,莱阳得第二天上午10点多才能看到,但第二天赵政委出门上班时,门缝里就已塞进了一张登有我们这篇稿子的军报,且稿子还用蘸上红墨水的毛笔圈了起来。这也是袁处长所为。从他派人提前去莱阳邮电局取回报纸,提前送给赵政委看到稿子这一连串的动作上,足见他是多么看重这篇头条,一个集团军宣传处处长的职业精神、想干好工作的苦心,由此可见一斑!
这组报道在军内外引起广泛反响,也由此开启了当年军报对老兵工作的宣传。
当然,稿子出来后,军报内部也引发了一番猜测、议论:“一般说来,除了新华社发布的党和国家领导人重大活动的通稿,都是严格按照总编室白班安排好的稿目上版,夜班无权更换,这组稿子,难不成有什么背景?“
答案很快揭晓。原来,当天夜里10点多的时候,夜班收到一份总政治部宣传部的传真电报,要求军报即日起开始老兵工作的宣传,并明确要求开篇报道要安排显著版面刊发重量级稿件。收到这份电报后,夜班临时撤下了已经上版的头条稿件,让大家分头去找有关老兵内容的稿子,最后在三版版面组找到了我的这篇,而姜玉坤的那篇稿子,听说还在政工部一位编辑那里,是篇待编稿件,是夜班直接拿到手走的“绿色通道”。就这样,我的这篇半个多月前向国庆节“献礼”稿件,经历了几次上头条不得而被降格处理的多舛命运后,从“王子”到“庶民”,仅两三天时间又重回“宝座”,变回了“王子”。
这篇“失而复得”的头条,让我想到了两句话: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事后有人说,这篇头条纯属偶然,是碰上的运气!然而, 偶然之中的必然呢?我想,如果没有“思想库”里储存下的138师“四个教育”和老兵情况,如果没有事先“准备的头脑”,机遇能垂青于我、好运能降临到我头上吗?
附
珍惜军旅生涯,再为军旗增辉
某师千余名服役期满的老战士各项工作当楷模
本报讯 袁世泽 特约通讯员田兆广报道:9月底,济南军区某师千余名服役期满的老战士刚刚参加完上级进行的军事演习,征程未洗,又精神抖擞地踏上了千里野营拉练的路途。
这个师的老战士绝大多数都是班长、骨干,团以上训练尖子占80%。在今年部队进行的“四个教育”中,他们结合自己几年的军旅生活,纷纷登台给战友们畅谈对人生、理想的看法,以良好的形象和实际行动为新战友树立了学习的标杆,全师涌现出了学理论标兵杨立虎、张明;
默默奉献、不计个人得失的好战士孙长友、朱光柏;
勇斗歹徒不留名的二等功臣孙书记等16名老战士典型,部队掀起了“学英模、争先进、当好兵”的热潮。9月份,师接到参加集团军军事演习的通知后,这些老战士积极要求担负艰巨任务,320名老战士主动放弃探家找工作的打算,160名老战士推迟了婚期,他们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走进演习场,圆满完成了演习任务。
面临退伍,该师所属某炮兵团240名老战士联名给团党委写下决心书,提出自觉做到:思想不松,练兵习武的初衷不改;
作风不散,严格执行纪律不走样;
干劲不减,工作标准不变样。某团二营72名老战士向全师老战士发出倡议,提出做“三个方面的模范”:顾全大局的模范,安心本质的模范;
善始善终的模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