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现代社会已经被工业设计所占据。从汽车到牙签,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设计,显示着工业设计师的智慧与逻辑。不论其物理材料,不看其内部构造,单是其外观的线条,已经颇为令人着迷。所谓恋物,不过如此。
天才建筑师安东尼奥·高迪(Antonio Gaudi)说:“直线属于人类,而曲线属于上帝。”敬畏尚存的年代,他用匪夷所思的曲线塑造出米拉公寓和圣家族大教堂。教义的威能早已经被工业制造所撼动,荣耀归于上帝,直线和曲线,却是尽归人类。如果遵从工业设计的逻辑,或许都不能算属于人类,只属于需要。
直线或曲线的设计,只是经过逻辑推理和数学运算之后,对需求的实现手段。电子数码产品的外形设计,更是如此急功近利。在更小的体积或表面积上挥洒设计,恰到好处而精妙的手段运用,才能兼顾功能与美学。比如为了让手机的话筒,更贴近人脸,切合脸部的曲线,传送更清晰的通话,15度的弧形设计,被引入到手机设计中。其典型代表,是今年正当红的HTC G3,代号Hero。功能性的需求,直接决定其外型从直线变成曲线。
因为单手手持的需求,Palm生产的大部分PDA,尤其是是T系列,其左右两侧,都被设计为向内弯曲的弧线,以不影响屏幕可视面积大小为前提,使单手握持处的宽度最小,且更加防滑。宏基手机目前的旗舰机型F1,其两侧也是如Palm般优美的曲线。
因为双手手持的需要,诺基亚游戏手机NG的左右及下侧,被设计为一条连贯的弧线;后续机型NG\QD更进一步,整个手机被设计为椭圆型,以不影响双手键盘操作为前提,使双手握持手机时,机身与掌心的接触,更加贴切和舒适。
不看这些冷门或者已经消逝的产品,你周围的每个电子产品,或许都有明显却被忽视的曲线。座机电话的听筒到话筒之间,永远是一条曲线。每个手机的四角,都不会是规则的直角。除了初代的实验室产品,鼠标都是沿袭人手掌心的弧度。甚至电脑键盘上每一个键帽,那么细微的表面,常规都是向下弯曲着。因需求而产生的曲线,似乎无处不在。
曲线属于上帝,曲线属于造物主,曲线属于自然。自然界中的主要线条是曲线,大海的波浪,山脉的轮廓,圆润的石子,树叶滑落的轨迹,还有人类的身体。头、手指、腰部、臀部、脚等各个部位,都是不同的曲线和曲面。工业设计出来的产品,如何让使用者在接触产品时感到舒适?因此产生了一门学问,即人体工程学。科学家用实验验证,人体与产品的接触面通常是阳性曲面,产品与人体接触面以相应的阴性曲面为主。
这个曲面的加入会使产品更人性化,在功能的层面上也更方便使用。当然,在手掌等凹部则相反。因此基本上所有的电子数码产品都在棱角处加入圆角处理,使手持的握感更加舒适。
工业设计是如此偏爱曲线,但并不是一开始就如此。毕竟对工业而言,直线才更容易计算与生产。
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工业产品都是笔直硬朗的线条和棱角设计。原因很简单,在产品设计早期,由于生产设备的局限,很难大批量生产带有较多曲面的产品,曲线的不规则所导致的复制难度大、不利于节省空间、内部结构不利于零件排布等问题,会直接影响产品的效益。
即使到今天,所有产品的外包装,都是直线构造。无论外形多么圆滑曲折,拆开电子产品的外壳,其主板都是规则的方形,其上的线路排布,也大都以直线为主。两者的目的,都是为了便于空间计算与分配。
是工业的发展,提高了工厂生产曲面产品的能力。设计师才能如此不受约束、随意地运用曲线,高技术的生产设备使复杂的产品外形能够被轻易地生产出来,甚至有尽皆癫狂尽皆过火之势。
罗技去年10月推出的K350无线键盘采用双重曲面设计,具有对应手指的曲面按键以及对应手掌的波浪形整体键盘布局,从侧面看起来就像一座地形高低起伏的小岛。名噪一时的微软Arc鼠标更是直接截取了三分之一的圆作为轮廓,使手掌可以 “趴”在圆弧面上,手感非常充实。捷波朗的蓝牙耳机Stone,直接从球面上挖下一块,使其更贴近人类耳朵的曲线。
直线属于人类,电子工业设计也并没有放弃直线。日系手机的设计师,始终坚持直线的简洁风格。摩托罗拉当红的旗舰MileStone,沿袭着日系手机的设计风格。
对于这些产品而言,功能需求不是重点,美感才是重点。采用曲线也并不是功能需要,美感的追求同样存在。使用曲线,能让产品的视觉呈现更薄,比如MacBook Air,运用小弧度的曲线设计,达成史上未有的薄;同样也能让产品更加圆润,比如Palm Pre,完全曲线设计,最终呈现为鹅卵石外型。
直线传达着大气而简约的质感,表述的是:看,这就是工业制造出来的。曲线传达的却是:看,这才是工业能做到的。
电子工业设计并不只是枯燥、单调的数据运算和工业试验,直线和曲线的选择,透露着设计师的趣味。年初的MWC大展上,--一款以“人体弧线”为卖点的手机 U5i吸引了无数观众的目光,据其设计师定月耕一介绍,这款产品的正面、背面和侧面都采用弧线构造,设计灵感来自于人体的曲线。
达尔文在《物种起源》中说:“在地球按照永恒的万有引力运行的过程中,生命形式就这么简单地从最美丽、最奇妙的曲线开始,进化到现在,而且继续进化下去。”苹果iPhone前后三代,其后盖从直板到弧线的演进,表明电子工业设计,同样有自己的进化论。
在不受现实束缚的概念产品设计师脑中,未来的手机为了充分与人体接触,甚至连屏幕都是可以弯曲的。比如由安迪·库洛托斯(Andy Kurovets)设计的概念机型就是彻头彻尾的曲线结构,机身、按钮以及快捷键的形状全部由曲线构成,棱角元素在这款概念机身上完全找不到踪影。而更有甚者,直接将手机设计成可弯曲的材质,从而变得无处不在:它可以是一个手镯,一个项圈,一个发卡或者一个领夹,甚至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袁枚在《与韩绍真书》中写道:“贵曲者,文也。天上有文曲星,无文直星。木之直者无文,木之拳曲盘纡者有文;水之静者无文,水之被风挠激者有文。”
动静曲直,是非曲直。电子工业产品的曲线与直线,都是如此优美。工业设计的主导者,不只是科学家,同时也是艺术家。无非人类,无非上帝,只是他们的小小趣味,或者小小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