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病,一个令人忌讳然而如今又不断蔓延并随时威胁中国人健康的疾病,它到底是怎么传播的?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途径和场合最容易让人感染?性病到底有多么可怕?根治性病传播的良方到底在哪儿?一位多年从事性病治疗的医生,以忧愤的心情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写了出来,为我们揭开了一种触目惊心的现实,读来令人痛心,掩卷长思……
STD——1975年世界卫生组织通过的对“性传播性疾病”统一的简称。它的概念,远比我们通常指的“性病”范围广。常见的性病有哪些?——梅毒,淋病,非淋病性尿道炎,软下疳,性病性淋巴肉芽肿,腹股沟肉牙肿,生殖器疱疹,尖锐湿疣,艾滋病。此外,还有滴虫病,阴虱病,生殖器念珠菌病等,也属STD范围。STD按病原体分类,可分细菌性(如苍白螺旋体引起的梅毒)、病毒性(如人类乳头菌病毒引起的尖锐湿疣)和微生物(如衣原体和解尿支原体引起的非淋病性尿道炎)三种。STD的传染途径如何?——可分两大类:一、直接性接触传染途径。如卖淫嫖娼、性乱、婚前和婚外性行为、同性恋等性接触,有性器-性交型、肛交-性交型、口交-性交型等多种方式。二、非性接触的间接传染途径。如血液(输血、注射血液制品,未消毒的注射器等)、皮肤粘膜、胚胎(母婴传播)、未消毒的生活用品(毛巾、脸盆、浴缸、浴池、马桶、内裤、牙刷、刮脸刀、被褥)等等。
我国性病发展的趋势如何?——严峻。解放初期,旧社会遗留给新中国的STD主要是梅毒,在性病中的比例占60%左右。为了清除污源,新中国政府对卖淫妇女进行集中收容、教养,不仅医治好她们的性病,而且教她们自食其力,重新做人。1964年,我国政府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国已经基本上消灭了性病!这,震惊了整个世界,传为佳话。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1979年我国再次报告梅毒病例后,性病病例数逐年递增,1993年到1999年,年均增长率为85%。2000年我国梅毒病例数为80181例,是1993年的40倍。2001年我国艾滋病病毒(HIV)携带者估计已超过85万人;这个数据与前年相比,增加了50%左右。我国艾滋病患者中,因吸毒感染的占70%左右。艾滋病,又称“超级癌症”。联合国艾滋病联合规划署(UN-AIDS)日前发表报告:到2020年艾滋病将至少夺去6800万人的生命,除非富裕国家向全球性预防计划投入更多的资金。我国性病发展趋势正呈低龄化的特点,20-40岁的活跃人群发病率约占总数的35-40%,这是性病流行的危险型人口结构。至于流行病学关于STD传播的一种社会因素推导公式,是根据男女患者比例来算。如果男女比例相似,表明性乱行为已经相当普遍;如果女性比例低于男性,则表明性产业是主要原因。目前,我国STD的男女患者之比为:1.4∶1,按流行学的观点,性产业与性乱两种情况都有可能。2001年起,我国STD的排序为:非淋,淋病,尖锐湿疣,梅毒,生殖器疱疹等。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的戴志澄指出:性病已经跃居我国三大传染病之一。
STD胜似毒蚊、毒蝇,胜似鸦片,胜似瘟疫,它既伤害着人们的肉体,又腐蚀着人们的灵魂,更降低着中华民族的体质和素质,给社会和个人造成极大的危害,我们决不能等闲视之。一旦患病,多少人惶惶不可终日,无心学习和工作,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多少人腐化堕落,铤而走险,沦为罪犯;多少单位和个人公私财产付诸东流;多少人发展为癌症,如阴茎癌、皮肤癌、子宫颈癌等。朋友,这是关系到国家兴亡的大事呀!从本质上说,STD是一个不拿枪的“恐怖分子”,是对人类社会的一个反动。它向我们发动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们岂能束手待毙?!我们必须捉拿它,消灭它!
作为泌尿科医生,我从事“捉拿STD”的战斗已有十多年。十多年来,我医治了成千上万的性病患者,感触颇多,思绪万千。古人云:“殷鉴不远”。在此,我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虑,化成文字,与大家共同探讨。为了保密,对于某些姓名、地址、单位则用化名或省略。
一、纵欲:男人的悲哀
有人说:“男人有了钱,会变坏;女人有了钱,已经变坏。”
我认为这句话说对了某些人,特别是卖淫嫖娼的那些人,而不是所有的人。绝大多数卖淫嫖娼的人,都患有性病。越嫖,越卖,就像滚雪球,性病越滚越多。
据我的病例统计,男性性病患者中,大多数是长字辈(镇长、局长、院长、厂长、董事长)、经理、主任、私人老板、采购员、供销员、驾驶员、职员等。他们手中有权,有钱,部分就用在女人身上。玩女人的钱,有的掏自己的,有的掏公家的。玩出问题来了,就找医生。有个老板到深圳花了一万七千元玩了一个三星级演员——据说还是“处女”,仅仅一夜,他就说:“值!”
钱,除了交易功能、投资功能、生存功能、储蓄功能外,还有腐蚀功能。
有的人竟拿了公家的钱,去嫖娼,走上了权钱交易的腐朽之路。1993年,有个年轻的驾驶员叫王亦彬,他尿道口流脓,一小便就痛,内裤脏兮兮的,跑来医院找我。通过尿道分泌物涂片检验,在多形核白细胞内找到革兰氏染色阴性淋病双球菌。我对他说:“小王,你得了淋病。”
“怎么办?我是砧墩上的肉——听宰!”他摊了摊手,垂头丧气地说。
“怎么办?——打针吃药呗。你一个人患病?有没有传染给别人?比如,老婆……”
“从广东刚回来,还没有回家。就是回家,我也会推说感冒,不做那事。”他露出狡猾的一笑。
“到广东玩女人?”
他东张西望,看看四周没有人,连忙关了诊室的门,轻轻地对我说:“我们公司去了四人:总经理,副总经理,办公室主任,我。来回我开车。我们到广东谈笔生意,随身带五万元,负责住,住高级宾馆;负责吃,吃高级餐厅;负责泡妞,总经理和副总泡洋妞,我和主任倒霉,只能泡中国妞。”
“泡妞都不好。你们得淋病,说不定总经理和副总得了艾滋病!赶快动员他们来看。”我严肃地对他说。
“好,我一定通知到。来不来,由他们!”他点了点头。
打着出差办公事的旗号,走东闯西,用公费嫖娼,如今已经不是什么新闻和秘密了。有的人还用公费考察的名义去嫖娼。某厂业务厂长钟世达在保证质量、扩展业务、打开销路上有一套。九十年代初,市里有关部门组织郊区先进的工厂、企业、公司的负责人赴泰国考察,一行二十多人,名单里有他。据他说,在泰国,同行中好多人都嫖了娼。他在“左邻右舍”的感染下,也嫖了娼。他说:“泰国的鸡,都有妓女证,进宾馆都要凭证上楼。妓女都随身携带避孕套,你若不戴,要加钱。你付了钱,她们还会给你住宿或乘车的发票,让你回去报销,不用你自摸蜡子。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想到第一次就得了梅毒。”
嫖娼=住宿,嫖娼=乘车,或者,嫖娼=考察,倒是这些“长字辈”的一大“发明”,一大“创造”!连一些外国“长字辈”的嫖娼者也自愧不如!广大群众一旦得知他们把自己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拿来挥霍,当作何感想?
我在门诊中发现,一些建设局局长、土地局局长、厂长等嫖娼得了性病,除了缺德、犯罪以外,也许可以说他们对性病知识“一穷二白”。但是,卫生局局长该懂得了吧?——不幸的是,1999年,我应聘到江苏省N市一所三级甲等医院坐诊时,曾给一位刚提拔上来的年轻的卫生局业务局长看过性病。他是慕名而来的,但装作是普通工人。经诊断,他患了淋病。他拿了我开的处方,匆匆忙忙地走了。纸,总包不住火。该院一位医生认了出来,悄悄地告诉了我。我想,一个堂堂正正的卫生局局长,对性病的知识总该懂一些吧?
有些人不但有钱,而且有权,有势,选“美女”可谓是百里挑一,却仍然得了性病。一个星期天,在H市K区,有个大亨的手下开奔驰轿车把我接到高级宾馆。据说,这位“从山上下来”的大亨黑白两道全通,有次到澳门赌博,一次就输了二百万,他还说:“毛毛雨。”在宾馆楼下的休息室里,我边喝咖啡,边等待,足足等了半小时。半小时后,三部轿车开来,那位大亨被一群保镖前呼后拥着朝大厅走来。我被他们带到三楼,据说,他们长年累月在宾馆包了四间房子。其中最好的一间是大亨住的。当然,大亨的别墅多着呢,这里只是其中的一处。
当我告诉他,他患了尖锐湿疣时,他愣住了,大惑不解地说:“别人选美女,是百里挑一;我选美女,是千里挑一。怎么左挑右挑,还是得了性病?你是不是诊断错了?”
我说:“你的阴茎冠状沟长满了菜花状的异肉,肯定是这病,错不了。不信,可以剪一块,做病理切片检查。”
“不用,不用!我信了。怎么治?”
“尖锐湿疣的病原体是人类乳头菌病毒,潜伏期极长,传染性极大,复发率极高。它既可以通过性接触传染,也可以间接传染。先用激光,把异肉全部破坏掉,再用干扰素或者白芥素增强人体免疫功能,以抗病毒。治疗要有耐心。”
俗话说:“城墙失火,殃及池鱼。”有钱的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患了性病,往往会传染给自己的爱人和小孩。光治男人,不治女人,不治小孩,往往会交叉感染,久治不愈,后患无穷。
有个外地打工仔,跑到上海,艰苦奋斗了几年,居然当上了财产颇丰的建筑装潢老板。有了钱,他开始嫖女人,染上了淋病。他为了省钱,也为了瞒着爱人,拒绝同步治疗,不给怀孕的妻子诊治。结果妻子生下了一个病婴——患性病的儿子。这是通过胚胎和血液传染的病例。俗话说:“不到黄河心不死,一到黄河眼泪出。”他们这时才抱着婴儿找我,只见那婴儿眼睛流脓,尿道流脓,一生下来,就要打针吃药。药苦,针痛,婴儿“哇哇”的哭声不绝于耳,心痛得父母直流泪。父母作孽,下一代吃苦,这是何等残酷的现实!
一些出差的人(如采购员、供销员、业务科长等),一些长期在外工作的人(如港澳台商在京津沪穗等地投资办厂的老板、公司驻外办事处人员等),如果意志不坚决,不甘寂寞、花心不改,在石榴裙的诱惑下,就容易步入嫖娼的歧途,从而染上性病。从海南省返回上海的采购员吴均可,不顾周围还有病人坐着,得意忘形地告诉我:“我出差十五天,泡了十五个鸡。一天一个,一次一百元,便宜!”
我顶了他一句:“是呀,你也便宜地得到了梅毒——杨梅疮!现在龟头上硬下疳已经长出来了,以后再扩展到全身,皮肤长疮,化脓,溃烂……”
“啊?这么厉害?”
“谁骗你?!危害性还不止这些。嫖娼,是犯法的。”
“没有想到。”
有一次,一个集装箱厂的台商来找我:“我的小弟弟感冒了。”
“什么?”我想,感冒是内科病,怎么找我?
“小弟弟流鼻涕啦!”他指了指下身笑着说,“你该懂得啦。后天我要回台湾探亲啦,老婆看见,不好看啦!”
“哦,懂了。”我这才知道,他是指尿道口流脓了,准是淋病。
“不干那事,不是就不会感冒了吗?”
“半年才回去一次,寂寞啦!谁没有七情六欲?”
“寂寞?也不能这样干啦!可以搞搞健康的娱乐活动嘛!比如打保龄球,跳跳舞,唱唱卡拉OK,飞镖,钓鱼,游泳,打高尔夫球,打网球,亲友聚会……”我不厌其烦地建议着。
“好啦,别给我洗脑啦。先洗洗我的小弟弟吧!最好给我带点药回去。”
我先让他打一针淋必治,再配了几盒舒美特,叫他每日服一克。
我想:寂寞,决不能成为嫖娼的借口。关键在于自己是否花心花肺花肚肠。
可悲、可笑、可诅咒的是,有人把妇女作为经商的手段。有一位三十八岁的老板得知自己患了性病,神情沮丧,懊恼不已,摇摇头说:“没有办法,这是第一次!真倒霉!”原来他带了五个人,到无锡去谈一笔生意,谈了三天。对方总经理第一、第二天,先招待好住、好吃、好玩,并分配六位漂亮的姑娘陪住、陪吃、陪玩,一切费用由对方开销,直到第三天才谈生意。这个老板第一次就挂了彩。
妇女成为商业贸易讨价还价的砝码与花瓶,据那老板说,这种现象不在少数。也许是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的“活学活用”活生生的例证吧?这哪里还有提高妇女地位之谈呢?在此,我要正告那些姑娘们,你若想提高自己的地位,就请自强、自尊、自爱吧!也要正告那些老板们,请尊重妇女吧——就像尊重你们的母亲和姐妹一样!她们绝不是你们经商的砝码。
我们应特别注意那些藏污纳垢、牵线搭桥的“皮条”,他们是卖淫嫖娼者的桥梁,他们是STD的中介人。除了经商以外,还常常可以在发廊、歌舞厅、咖啡厅、茶馆店、宾馆等处看见他们的身影。我是医生,也是交谊舞的业余爱好者,慢三步、慢四步曾分获上海市K区摩登舞比赛二等奖和三等奖。有一次,三位三十岁左右的环卫所的妇女,约我到舞厅,请我教他们跳交谊舞,我一口答应了。我头发吹了风,穿上一套笔挺的藏青色西装,结上花领带,穿上锃亮的黑色尖头舞鞋,来到舞厅。舞曲响起,我一会儿教张三,一会儿教李四,忙得大汗淋漓,不亦乐乎。当迪斯科舞曲响起时,一位穿黑色西装的三十岁左右的胖青年走过来,把我拉到一边,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名片给我。他说:“先生,你舞跳得很好。我姓张,昆山市市中心一个舞厅的经理,以后欢迎光临。你到昆山,事先通知我,我用轿车接你。我那里有三十多位小姐,随你挑,都比你带的三位漂亮,包你满意。”
我知道他误会了,看了我的打扮,以为我是爱采野花的大老板,一个人玩三个女人,特地前来拉客了。我故意问他:“什么价格?”
“伴舞100元,带出去随你怎么样,200元到400元。漂亮的贵一些,次一点的便宜些。你第一次来,肯定优惠。欢迎光临!”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并不理睬,他以为我有些顾虑,就拍拍我的肩膀说:“老板,放心,我们公安局里有人。”
昆山一个舞厅的老板拉客拉到上海来了,扩展他的业务,也同时扩展了STD的地盘。有这样众多的皮条,难怪STD成倍增长。根据我国的法律,容留卖淫、组织卖淫,已触犯刑法,必须严厉打击。
在上海汽车城,有个宾馆生意兴隆,常常客满,其赵经理就曾得意洋洋地向人炫耀自己的办馆诀窍:“我两只眼睛雪亮。谁住宾馆是为了玩女人,我一目了然。当公安人员来查时,我就叫服务员去提前通知他,别出洋相。再说,我和公安人员也很熟悉。要玩女人,我这里最放心,生意怎能不好?”
应该说,我国扫黄的成绩是巨大的,但为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呢?原因很多,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和法制教育还不够深入,没有形成“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局面,其次是上下勾结,内外串通,给黄流泛滥开方便之门。
是否有了钱,都会变坏了呢?——回答是否定的。请看,有的农民发了财,回乡办村办企业,走共同富裕的道路;有的下岗工人发了财,办起了集团公司,吸引了大量下岗工人再就业;有的老板在国内发了财,还要把业务扩展到国外,为我国赢得更多的外汇资金和更大的声誉……一个人变不变坏,关键在于自己:自己的道德、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情操、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意志……而决不在于是否有钱。当然,不可否认,钱,也为某些人提供了变坏的方便之门。
我的性病患者中,有一部分人并不有钱。英俊的“帅哥”乐士嘉就是一个范例。他,三十六岁,身高一米八,面孔白净,体形匀称,黑黝黝的天生的卷发,大嘴巴,大耳朵,高鼻梁,浓眉大眼。他是某厂的下岗工人,也是因通奸被捉而离婚五年的“光棍”。别看他没有钱,他总是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皮夹子鼓鼓的,头发油光光,连苍蝇叮上去也要摔跤。下岗工人补贴费只有两三百元,他何以这么阔气?一打听,他有两个窍门:一是试婚,二是教舞。试婚的对象,到婚姻介绍所里去找,或者到舞厅里去找,条件只有一个:有钱。试婚期多数为一年,等把女方的钱骗到手后,就道声“拜拜”。有一个胖胖的离婚的下岗女工汪小花,三十三岁,她的钱只有股票证上的十多万元。她看中乐士嘉的长相,竟在没有进行结婚登记的前提下,与他同居。试婚一年后,她的股票证上的钱几乎等于零。乐士嘉学得一套好舞,在舞厅里跳起来活像个舞王,令那些少女、少妇倾慕不已,纷纷请他伴舞,或者教舞。在教舞过程中,他特别选择那些既漂亮又有钱的少女、少妇,甚至富婆。钱,是首选目标。自然那些被带教的舞伴会逐步发展到床上,钱会从她的口袋流向他的口袋中。有一个公司董事长的老婆年约四十六,半老徐娘,颇有几分风姿,嗜好跳舞。她就投入小阿弟乐士嘉的怀抱,并在外租房与“小乐”共赴爱河。你想,以吃软饭闻名的“小乐”钱会少吗?据说,让“小乐”与胖寡妇试婚时,她的醋兴还大发特发呢!在教舞过程中,许多妇女还成为与他同眠共枕的临时夫妻呢!他这个仪表堂堂、道德败坏的“鸭子”,凭着自己的外表,凭着自己的舞艺,在妇女身上扒了不少的“分”,足够他大吃大喝、奢侈享受的了。据说,他最近又要准备到婚姻介绍所去登记征婚呢!乐士嘉择偶的标准是:金钱第一,容貌第二。他本人没有钱,然而他可以通过妇女弄到钱,属于吃软饭的一族。嫖的人太多了,究竟是谁染给他的性病?——他自己也搞不清。他得了性病,那个胖女人自然也染上性病,也跑来找我。
还有一种人并不富裕,却可免费嫖娼。例如,个别保安人员,个别打工仔等。这属于“揩油”之类。前者有包庇卖淫者的作用,后者多数出于同乡之情。这两种人我都见过,并给他们治疗过严重的性病。有个打工仔叫朱玉山,二十八岁,安徽人,在建筑工地干些砌砖头的活。他的未婚妻在上海市某纺织厂当合同工。还有三个月就要过年了,他和未婚妻约好过年办喜事。没有想到,他的尿道流脓,左侧睾丸肿大得像个鹅蛋,一碰着就痛。他问我:“我怎么会得性病?”
“我正要问你呢!”我望着他,“你爱人有没有……”
“不会。她每年都评为劳动模范,还是团支部宣传委员。”
“你有没有泡澡堂?有没有用别人的毛巾?”
“没有。我总是用自己的毛巾,总是淋浴。”
“那就就奇怪了。”
“会不会发廊的同乡传染给我了?”
“你和她们……”
“嗯。”他讲述了自己的遭遇。有一个星期天,他上街理发,来到一家发廊,里面五个姑娘都是安徽同乡,其中两个还是他的家乡同村人。俗话说:“外地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们讲起各自的情况,越谈越投机,相见恨晚。发廊旁的一间也是她们租的,平日卷帘门拉下,就是姑娘们的“接待室”。在“接待室”里,他先后与这五个同乡人饮酒作乐,发生了关系。由于是同乡,姑娘们网开一面,每次都免费。免费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对未婚妻的背叛,还外加性病。他说,未婚妻十分贤惠,十分能干,对他是一往情深,他感到自己良心的谴责,很对不起她。他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保密,叫我务必把他的病治好,不能传染给她。他说,失去她,情愿死。说到这里,他眼睛都红了,声音都哽咽了,最后叹声长气:“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怪我,怪我!”
二、女人,你何时能不出卖自己
妇女有了钱,不一定变坏。许多人有钱的途径是正大光明的,有大学毕业后找到了一个好工作的(如成为白领阶层),有下海经商发了财的,有摸奖中头彩成为百万富翁的,有继承父母或亲戚丰厚遗产的……君不见,她们有了钱,去深造,读大学,留学,获得硕士学位、博士学位;君不见,她们有了钱,去办厂、办企业、办公司,扩大再生产,获得可观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君不见,她们有了钱,慷慨解囊,资助灾区人民和西部贫穷落后地区人民,捐助残疾人和孤寡老人,兴办慈善事业……当然,十个指头伸出来有长短,也有人有了一大笔钱,去偷税漏税,去养“鸭子”,去赌博,去做老鸨组织卖淫,去贩毒吸毒,去做蛇头组织偷渡……
有的妇女是靠走歪路获得了大把大把的钱,如贩毒、卖淫、当情妇、做二奶、盗窃、敲诈勒索、搞非法传销、做特务间谍等等。她们有了钱,的确已经变坏了。她们的钱,充满铜臭。
在我看过的富裕的妇女性病患者中,不少人是妓女、情妇、二奶。她们把自己的肉体、容貌和歌舞才能当作赚钱的资本,把性器官当作开发性产业的资本。她们自然成为性病的中介人或者一个重要源头,对性病的蔓延起着不可低估的推波助澜的作用。当然,也有的是被花心丈夫传染的。
在原始社会,没有私有财产,实行的是群婚制,因而不存在任何形式的买卖和交换,也不存在以色相作为谋生的手段。我国殷代成汤至纣亡(公元前1783-前1123年),几乎与欧洲巴比伦同一时代,就有了“巫娼”,即所谓“宗教卖淫”,是为娼妓的发端。《尚书》云:“酣歌恒舞,苟于色货。”燕赵王公多娶娼妓为姬妾。近代的娼妓始于唐代。名目繁多:花娘、养娘、官妓、营妓、饮妓、御妓、角妓、十字、录事、风声贱人、郡君、小姨、婊子等。
嫖客要色,妓女要钱,臭味相投,各取所需。
有个貌似模特的坐台小姐叫陆曼丽,十四岁接客,十八岁已性病“硕果累累”。梅毒,非淋,淋病,尖锐湿疣,生殖器疱疹等,集诸病于一身。她的尖锐湿疣长得像乒乓球那么大,塞于她的阴道口,妨碍她进一步卖淫,才听人介绍,到我这里来看病。听一个玩过她的老板说,她文化程度极低,私人记账都用一横一竖来表示。那老板说,她的床前划有25个“正”,一个“正”代表五万元。换句话说,她至少有125万元,还不包括她已购买的二室一厅的房子。我给她治病时,她还忙着接手机,嗲声嗲气地说:“我想死你了,你死到哪里去了?好的,我们在老时间、老地点碰头。”
“是你男朋友打来的?”待她打完手机,我问道,“连你看病都不放过。”
“哪里来这么多男朋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毫无表情地说,后来他看看我,又补充了一句,“你除外。”
“你对男人这么恨?”
“我浑身的性病,就是男人们传染给我的。为了报复,我照样接客,也把性病传染给所有的花花公子。男人吧,还不是有着两个臭钱!”
“臭钱?——你不是看中了这两个臭钱,才把自己的身体毁了吗?”
“没有办法。我是破轮胎,你是修车师傅,所以请你给我修好。”
“修好了,再破?你能不能好好地找一份工作?”
“什么工作?打工?人太累了,工资太少了;办厂开店,我动不来这个脑筋:上船容易,下船难。还是我们这一行,省力,省事。”十八岁的她,摇摇头,苦笑着说。突然她包中的手机又响起来了,她笑着回答了几句,向我道了声“拜拜”,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你还没有好,不能……”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后面高喊,然而她已听不见。
上海市某大学博士生导师周教授告诉我:“有一个G国人Y先生到上海一周,与八个人发生了性关系,靠的就是手中的钱。后来Y先生生病住院,一查,竟是个艾滋病患者。为了对那八个人负责,医生向Y先生询问她们的姓名、住址、单位,以便追踪诊治。可惜Y先生仅仅能提供一个人的所在单位,那人是H大学的教师,姓名则只知道是假的。”周教授还告诉我,有位经常上电视为化妆品做广告的摩登女郎,竟开价一千美元一次,而且非美元不就范。难道她们不是艾滋病或者其他性病的后备军吗?
我先后到过青岛、萧山、广州等地出差,在宾馆下榻时,晚上就经常接到骚扰电话:“先生,您需要按摩吗?我愿为您服务。”“您寂寞吗?需要我为您特殊服务吗?”“丹教授,我知道卧室里只有您一个人,让我和您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吧。我现在就来了,请您把房门打开!”奇怪,她们连我的姓名、职称都知道!
有的年轻而漂亮的女孩子,竟成为年龄比她大一倍甚至两倍的老板的金丝鸟。有个金丝鸟叫章小姐,她害怕自己患了性病,托她的好友许玉娟小姐到我这里咨询。小许告诉我,香港的金老板在上海市E开发区买了幢别墅,把章小姐养着,每月给她五千元零用,还买了条毛茸茸的狮子狗陪伴她,雇了个保姆伺候她——实质上是监视她。章小姐和金老板足足相差四十岁。金老板平均半个月来一次,经常乘飞机飞来飞去,忙于谈生意。金老板不在家,章小姐是不能上街的。
许小姐问:“最近,章小姐白带增多,颜色白里带红,有腥臭味,不知道是不是性病?如果是,就赶快治,治彻底,越快越好。”
“章小姐整天关在家里,与外界没有接触,性病会从天上掉下来吗?要么那个金老板或者……究竟是不是,需要前来检查,取样化验,要有科学依据。”我回答道。
后来,金老板回上海,陪她到我处诊治。化验报告证实:章小姐患了淋病,金老板也患了淋病。金老板这才悄悄地向章小姐表示了歉意,说多喝了酒,误了事。
金老板买金屋来藏娇,杜老板却包二奶来养子。杜老板年纪四十岁,膝下只有一个农村老婆生的女儿。为了传宗接代,非养儿子不可,就包了一个外地打工妹。杜老板一米六九,人长得矮胖;那个打工妹叫高小霞,一米七,人长得中等偏上。杜老板买了一套房子,把高小霞养着。同居一年,高小霞给他养了个大胖儿子。杜老板每月给打工妹母子二千五百元。杜老板花心不改,到深圳出差,回来就性病发作,跑来找我,怕把性病传染给打工妹和儿子。经检查,杜老板果然得了性病,幸好他自知理亏,回来没有和高小霞过性生活,生活用具也和他们分开。我合理用药,很快治好了杜老板的病。我正告他:“你们已犯了重婚罪,你老婆完全有理由把你告上法庭。”
“我老婆说过:‘只要每月钞票不少,我不管你在外面做什么。’所以她不会告我。”杜老板如是说。
那打工妹不用工作,过着寄生的生活。她手上有了钱,但断送的是自己的青春和灵魂,破坏的是他人的家庭和自己的前途,触犯的是法律。
有些妇女卖淫,并非出于自愿,而是被迫的。在上海市K区,有一个四十开外的化工厂女工叫菜花,她竟被比她大三岁的丈夫朱阿狗逼迫着每晚上街卖淫。菜花悄悄向我哭诉,说他老公是个瘌痢头,瘌痢头撑伞——无法无天,是个赌徒。天天赌,月月赌,年年赌,一赌就输,输了就把家中值钱的东西卖掉,家里只剩下了一些破烂货。家里的东西卖得差不多了,就叫她卖淫抵赌债,由于她人老珠黄不值钱,卖淫一次仅仅得到10元钱。卖淫后她已患淋病、非淋、尖锐湿疣等多种性病。当我开药刚开到500多元时,她竟懊恼地说:“你只一笔,我接客要接50多个人呀!损人不算,还伤财。我老公真是害人精!我再也不干了!”我补充说:“他这个害人精,还是逼迫妇女卖淫的罪犯呢!你怎么不告他?”她摇摇头,哭了。
三、性病传播无孔不入
人们的认识有个误区,即一提到性病,就想到卖淫嫖娼,就想到乱搞男女关系,殊不知还有例外。
1995年2月的一个星期六下午,一对年轻父母带着一个五岁男孩到我处看病。那父亲说:“丹医生,我小孩一小便就哭,小麻雀黏糊糊的。看了几个医生都看不好。他们都说小孩得了尿道感染。你看怎么办?”
当我看了小麻雀后,说:“可能得了淋病。”
“不可能。小孩也没有发育,怎么会得性病?帮帮忙。”那父亲说话带些嘲笑的口吻。
“那就化验一下。”我准备用事实和他们对话。
化验的结果,天平向我倾斜。
“啊?这是怎么回事?”那父亲目瞪口呆。
“你最近一周有没有带他到公共浴室去洗澡?”我问那父亲。
“有呀,前五天。天气有些冷,我想公共浴室暖和。”
“你们泡过大池?用的是公用的毛巾?”
“是呀。”
“和你们一起洗澡的一定有性病患者。他们生殖器的脓性分泌物排泄在大池里或者大池的边上,擦在毛巾里,你小孩抵抗力差,碰上了容易感染。”
“我叫你们在家中洗澡,你就是不听!”那母亲在埋怨那父亲,“害得孩子都得性病,还说宝贝孩子呢!”
为了儿童的健康,我于1996年在《新民晚报》撰文呼吁家长们勿把孩子带到公共场所,勿用公用浴池和毛巾。
STD的传播途径,一般人只记得性接触的直接途径,而忽视了间接途径。在此,我愿再讲讲一个纯情少女和一个少尉军官的两则故事,以引起人们的重视。
1993年的年初七,一个来自农村的十七岁的高中生庄晓芹到我院看妇科,妇科医生转至我这里会诊。她白带多,且有大量脓性分泌物,恶臭。我怀疑她得了淋病,叫护士小姚立即取小庄的阴道分泌物去化验,去培养。结果显示:淋病。
“医生,请你重新化验好吗?我是高二学生,没有结婚,也没有男朋友,从来没有做那种事,怎么会有性病?”她哭红了眼睛要求道。
“小庄,我完全相信你的话,但是我们也要尊重客观事实,尊重科学。问题是怎么解释。”我耐心解释道,“你有没有考虑过非性接触的可能性?”
“不懂。”
“比如说,你有没有到公共浴室洗过澡?”
“没有。”
“再比如说,你有没有借用别人的毛巾洗澡?借别人的内裤穿?用别人的马桶方便?”
“哦,有。”她突然眼睛一亮,“过年时,我到姐姐家做客三天。毛巾、内裤都没有带,全用姐姐的,还在姐姐家的浴缸里洗澡。我姐姐蛮正派的,怎么会?”
我微笑着说:“你姐姐正派,不等于不会得性病。随便说说吧,假如你姐夫出差染上了性病,假如你姐姐到公共浴室洗澡染上了性病,假如你姐姐用了他人的马桶、毛巾、内裤……总之,你姐姐得性病,是你得性病的前提。你回去问问吧,问她的症状是不是和你相同,或者更厉害。如果是,就请她也到我处来,一起把性病彻底治好,越快越好。”
第二天,庄晓芹和她的姐姐一起来了,检查结果也是淋病。庄晓芹竖起大拇指说:“丹医生,你解了我的谜,也救了我们姐妹俩。我们谢谢你。我今后高考填志愿,也要填医科大学,做个好医生。”
“欢迎!”我瞧着这位充满青春活力的姑娘笑了。
1998年12月,我应邀到江苏省W市看专家门诊。一天上午,空军少尉小顾穿着便服来找我。他患了淋病。他本来准备春节结婚的,我叫他延长到“五一”节。他感到很委屈,红着眼睛说:“我是党员干部,革命军人,平时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决不乱来,怎么会得这种脏病?”
我一看,这个中等个子、身体壮实的小伙子,很老实敦厚,不由得为之惋惜。我安慰他说:“我相信你,完全相信你。你没有乱来,不等于不会染上性病。”
“总不见得从天上掉下来吧?”
“对,是地上。”我笑着说。
问来问去,我终于弄明白了。他们的部队在W市的近郊,浴室没有盖好,后勤部就发洗澡票给官兵,让他们自己到附近私人开的公共大浴室去洗澡。大浴室凭钱买票,来者不拒,性病患者也夹杂其间。冬天,几十个人泡在大池中一起洗,毛巾也你用我用大家用,小顾就这样含冤得病。这时,我真想给空军后勤部写封信,叫他们赶快重视这一问题。
就在同一城市,我还遇到了一个25岁的无赖。他,矮壮个子,一脸横肉,左面颧骨上留着一道两寸长的刀疤,花衬衫,花裤子,黄皮鞋,剃个光头——瘌痢头撑伞,无“发”无天。他也是集诸病于一身:淋病、非淋、尖锐湿疣、阴虱、梅毒、生殖性疱疹……据他说,他的病都是在公共浴室里传染来的,所以他就“横竖横,拆牛棚”,天天到公共浴室去洗澡,也要传染给别人,图个报复。
我明明知道,他的病种如此多,不一定全是从澡堂里传染来的,说不定他本身就是花花公子,但还是依着他讲的,好心劝他:“冤冤相报何时了?千万不要再到公共浴室去了,这样一来,于人于己都有好处。还是学学雷锋,做做好事吧!”
“什么?学雷锋?雷锋早死了。”他噘着嘴巴反驳我。
“雷锋人死了,精神永远不死。”我气愤地回答道。
“丹教授,你只管给我治病,不要给我上政治课。”他打断了我的话。
“这种人,简直是流氓!”待那人走后,其他病人个个义愤填膺。
在我看过的STD患者中,年龄最小的是刚出生的婴儿,年龄最大的是八十六岁的老人。据那老人说,他就是公共浴室的常客。
我想,许多天真无邪的小孩,许多忠于职守的军人,许多年愈花甲的老人,不是会从公共浴室里带回STD吗?这不是飞来横祸吗?
关于公共浴室,必须整顿。我的意见是:(1)加强消毒工作的监管力度,躺椅、毛巾、浴缸、浴巾、用水等必须严格消毒;(2)提倡淋浴,严禁大池共浴,严禁同用一池水;(3)凭身体健康合格证买票入内,发现可疑之人,应奉劝他退出浴室;(4)顾客用过之水,一律排出下水道;(5)严禁未成年人和年愈古稀的老人进入公共浴室;(6)对不合格的公共浴室必须停业整改,或者取消其营业执照,并采取严厉的惩罚措施。
四、性病治疗市场亟待整治
STD患者中,不少人是有钱人,大多数能承受昂贵的自费药及各种治疗费用,即使不能报销也无所谓。这些人患了性病后,羞于启齿,很注意保密,即使多吃了一些药,多打了一些针,多花了一些钱也不计较。而我国医疗卫生部门对STD治疗市场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人力、财力、物力投入不够,很难抑制STD迅速蔓延的势头。一些梦想发财的人看准了这一点,垂涎欲滴,感到这里有很大的赢利空间,就千方百计削尖脑袋,争先恐后地抢占STD治疗市场。值得注意的是,福建省莆田市农村郊区的一些人,大多数仅仅是初中文化程度,却是抢占我国这一市场的主力军。他们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或九十年代初起,直到如今,始终是活跃于这一市场的生力军。请看全国性病麻风病控制中心提供的一组惊人数字:对24个省市自治区1516家公立医疗单位开设的性病门诊调查,发现有63.3%的性病门诊被私人承包,其中预防保健、康复中心等单位被承包的比例为77.1%左右,卫生防疫站与皮肤性病防治所被承包的比例为67.5%左右。他们用经商手段,来运营STD治疗业务,获取了亿万财富。他们的运营特点是:家族性、组织性、网络性、欺骗性、赢利性。
家族性:是指他们大多数是嫡系或旁系亲属出来投资入股经营的,风险同担,利益共享。
组织性:他们大多数都组成注册的集团公司,成立董事会,有董事长、财务部部长、组织部部长、联络部部长、各分支机构主任或经理,分工明确,组织严密。一般地说,投资入股或资金最多者任董事长。下级服从上级,是天经地义的。有一位教授告诉我:“我认得一个董事长A老板,十分凶狠。有一次,他的属下B君未按照他的意图办事,竟拳打脚踢,把B君打得口吐鲜血,瘫倒在地。围观者多人,无一阻拦。最后,A君从口袋里摸出三四千元,扔在地上:‘滚!看病去!’”
网络性:集团公司是他们家族的神经中枢,下设十几个甚至几十个点——分支机构,遍布全国各地。各个点大约三个人:主任(或经理)、财务会计、业务总管。他们赚的钱必须按月上缴集团公司,日常开支也一并上报,由集团公司领导审批、指示,发放工资和奖金。这些承包性病的门诊大多以协议处方治疗,一般每个病人治疗费至少4000元。
欺骗性:他们善于拉大旗作虎皮,打着所谓“合法”的招牌,大做特做广告,扩大业务量,让病人大剂量地应用价格昂贵的药,从而攫取暴利。不少新闻媒体报道,说他们自己租了间房子,开了间非法诊所,穿着白大褂,冒充专家教授看病,以假乱真,赚取金钱。是这样吗?据我看,这只是极个别的,绝大多数情况不是这样。如果是这样,他们早就露馅了,早就站不住脚了,早就被揪出来了。他们决不自己租房开诊所,而是像寄生蟹一样,与某某大医院合作,借一方宝地,挂一个“泌尿生殖中心”或者“泌尿男性科”或者“皮肤性病专科”的牌子。他们每年上缴给医院××万元(例如30万元等)。医院领导往往为这个××万元利润而动心,提供发票,提供诊疗场所,提供广告证。那些莆田老板有他们经商的“得失观”,深知“吃小亏,占大便宜”的道理,请客送礼搞公关,花大钱登医治性病广告,在所不惜。据有关报道,2001年底,江苏省卫生厅开始全面封杀性病广告,但是2002年2月27日,记者翻看南京的三家报纸,发现许多版面的70%仍被“泌尿系统疾病”的广告所占据。去年底,我和411医院的皮肤科陈医师等到青岛看病,莆田人Z老板大做广告,竟把陈医师说成是“上海市华东医院皮肤科教授”,把我写成为“二军大教授”,张冠李戴,真叫人啼笑皆非。二军大在哪里?我还不知道呢!当我严正指出时,Z老板说:“不成问题,我和这里的卫生局局长、和报刊负责人很熟悉,老朋友。”莆田老板请的医生绝大多数都是具有中、高级技术职称的专家教授,特别重视高薪邀请上海、北京、广州、南京、成都等大城市的名医,前来为他们坐诊。他们自始至终对请来的医生不断地洗脑,按照他们制定的医疗方案开药,开大处方,开昂贵的药,一个疗程10天,两个疗程20天。他们叫医生大用特用抗菌素和抗病毒的药,不顾毒副作用,狂轰滥炸,美其名曰“彻底治疗,以防后患”。最近,有关调研组专家暗访发现,所有性病承包门诊都在使用本不应当使用的MDI(多媒体显微镜)和易于出现假阳性的PCR(聚合酶链反应)方法做常规检测。而经这种所谓“高精尖技术”“一流仪器设备”诊断后,不少健康的人变成“性病病人”,从而落入高消费治病的圈套。莆田老板还鼓励医生尽量把健康人或有常见病的病人戴上“性病患者”的帽子。在上海市某医院,莆田C老板树立了一个有“良好经济效益”的标兵——某医院退休的妇科副主任医师。因为她太胖,外号叫“娜塔莎”。她把一个妇女外阴唇上常见的皱壁,写成“有鱼鳞斑,有异肉突起”,从而诊断为“尖锐湿疣”,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那人激光治疗。我和该院副院长对病人进行复查时,推翻了“娜塔莎”的诊断,她连忙把病历撕毁。在江苏省W市某大医院泌尿生殖中心,为了指导病人正确、合理地用药,我自费将我于1995年在《上海医药》杂志发表的论文《性病的药物治疗》复印多份,发给患者。这就惹怒了莆田老板,找我训话:“要按照我们的方案开药。如果按照你的方案,我们要喝西北风了!”他们进的自费药,有极大的利润空间。例如,一种国产阿奇霉素,进价12元,卖出价85元,竟翻了七个筋斗;一支10万单位的白芥素进价10元,卖出价为108元,翻了10倍。他们进的药都是批文,都有准字号,都有三证(大多数是江浙皖的),手续齐全,经得住检查。大医院(甚至有全国示范性的三级甲等医院),大专家教授,有三证的药物,就使他们披上合法的外衣,为赚取大量的金钱鸣锣开道。
营利性:这些莆田人的活动,一切围绕着多赚钱,赚大钱,快赚钱。为此,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因为药物的利润空间相当大,他们就要求每一个聘用的医生天天开大处方,平均一个性病患者要花四千元以上。1999年7月,我应邀到江苏省W市莆田人黄记公司设的点——某三级甲等医院(全国示范性医院)的泌尿生殖中心,看专家门诊。有一个六十三岁的老农民来找我,说他尿痛难忍,尿道口全是脓。经诊断,他患了淋病。他面孔憔悴,衣衫破旧,悔恨地向我道出事情的经过。他老婆二十五岁就子宫全切除,身体日渐衰弱,同时宣告了他的性生活的结束。他长期处在性抑制的状态中,只好靠手淫满足性冲动。解放后长期的政治运动,使他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敢沾花惹草。改革开放后,他还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本月初,他在一个老而丑的卖淫女的诱惑下,以10元成交,乱搞了一次。不想头一次就挂彩了。我给他开了两百元的药,用抗菌素治疗,让他输液、口服。我叮嘱他七天一个疗程,叫他明日再来。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他和他的老婆一起来了。我埋怨他来得太迟了,还有半小时就要下班了。他老婆个子矮小,虽然其貌不扬,但很善良,也是一身破旧的衣服。她含着泪说:“一大早,我们老两口背了二百多斤大米到镇上去卖,八毛钱一斤,凑足二百元,好来治病。医生,你可要救救他呀!他是老实人呀,怪我不好。他是一时糊涂呀!用药便宜些,好吗?我们负担不起。当然……”那老农民只顾低着头哭泣,用左手掌心擦揉着疼痛的右肩膀。我的心震撼了:好一个心胸开阔的老太婆!我这一次反复琢磨,开了五十元的廉价药让他大剂量口服。以后几天又开了一些廉价药,居然把他的病彻底治好了。有一次泌尿生殖中心医务人员开会,我将这件事情经过讲出来,说道:“我们不能老是开大处方,要处处考虑生活水平低下的患者的利益。我们医生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发扬人道主义精神。”会后,莆田人黄老板找我谈话:“丹教授,你今天的发言糟透了!你开药开得太便宜了,太少了。每个教授都照你这种开法,我们要喝西北风了。”我说:“那老农民很穷,每天背着二百多斤米来看病,有多少钱?少花钱,也能治好他的病。”他说:“他们装蒜,装穷!再说,我们不是福利院,不是慈善机构!我们出来就是为了赚钱。不然,我们蹲在莆田家中,乘乘凉,打打扇子,多好!”“赚钱,是无可非议的,问题是你如何赚钱?是否昧着良心,建筑在别人痛苦的基础上去赚钱?”这一次谈话不欢而散。在宁波奉化市的一个医院里,我还看到仅有初中文化水平的莆田人穿着白大褂,坐在医生办公桌的旁边,监视医生开药。一旦医生开药太少,他们可以把医生拉到室外训话。医生开的药大多数用代号,以增加神秘感,使病人无法拿处方到院外配药。医生写好药方,立即交给护士,由护士带领病人到药房去拿药,以防病人外出配药。为了赢利,他们可以同室操戈,可以翻脸不认老乡。1998年6月下旬,李记总公司在南通市某大医院设的点——泌尿生殖中心,刚开张不到十天,许多专家教授纷至沓来,病人排队就诊,热闹非凡。为了争地盘,莆田人苏记总公司的部门经理竟雇用三个杀手,骑着摩托车,于光天化日之下,将莆田人李记总公司的两个部门负责人活活杀死。苏记总公司董事长和部门经理,为了不让人“抢地盘”,竟置国法于不顾,却美其名曰“教训教训”!当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部门经理被判死刑,董事长被判有期徒刑。这就是轰动一时的“南通雇凶杀人血案”。南通市的报纸和电视台多有报道。
我和莆田人打交道已有四年的历史。1998年2月,我接受上海市专家医学研究中心委托,到上海市K医院借用一幢楼房,开办专家诊疗科,我被聘为主任,领导十多个专家教授等各类医务人员,辛勤创业。不到两个月,莆田人林记总公司的四个人前来接管专家诊疗科,一夜之间,林董事长接替了我这个主任职务。一个高龄的外科副主任医师惊呼:“我辞职后,闯荡大江南北,怎么逃来逃去,逃不出莆田人的手掌心?真扫兴!”按分工,我仍旧看泌尿男性科。林董事长交给我一个手写复印件《初诊治疗》,强调要严格遵守。现摘录《初诊治疗》的一段如下:
“一、3.对病人的种类进行定位,捕捉其消费水平,对其开出相应的病历和处方。
“1、种类:(1)知识分子、公务员:运用一定的医学理论进行解释、说明,从而达到激发的目的。从病人的心态、身份和自尊心入手,来促进其接受治疗。从病人的家庭关系、社会关系入手,使其产生危机感,从而达到治疗目的(医学和社会学)。(2)商人:社会经验丰富,经济富裕,对医学认识不够。解释上多耐心、多以心理学、其次医学(危害性、后遗症、危害家庭方面)来引起他的重视。(3)低智商:不懂医学,对病人加强了解并赋予同情心,达到信任的目的,重点放在心理治疗,加强患者危机意识、后遗症、严重性方面做工作,但解释通俗易懂就行。”
“一、5.初诊的病历,要运用一定的语言能力,采用灵活的方式(如激将法),令病人说出真实的原因……在初诊过程中,潜意识对其施加思想压力,埋下伏笔,为复诊打好基础。(1)思想压力:告诉患者:从临床检查看,你这种症状有性病的可能,希望你引起重视,从现在开始,不可跟其他异性接触。但话点到为止。”
“二、药物治疗:即掌握病人的相关材料,根据不同病人进行对症下药,根据消费情况可分为高、中、低三级病号,因此,应相应考虑以下三种情况:1、经济情况。2、家庭情况。3、社会情况。4、用量方式:首先低,其次增加量,最后维持量,用药有高有低的感觉。5、从了解方面谈:(1)在病人产生信任感和依赖感后,必须对病人的病情、用药种类、治疗过程、病情变化等方面详尽掌握。(2)如果病人提出疑问,则医生必须做到用通俗易懂的语言为其解释。6、从用药情况谈:在病人接受药物治疗期间,必须坚持每天给病人介绍新药,并更换治疗方案,延长疗程。在进一步增强信任感的同时,达到提高复诊率的目的。7、在复诊的第三天,必须谨慎行事,必须对整个工作的进程,有一个大致的估计和预测,并对为什么继续用药这些方面为病人做满意的解释和回答,前后接轨,避免病人流失。”
“提倡接诊时多使用医学原理,尽量避免江湖术语,要给病人初诊留下良好的印象。也就是说要提高复诊率,做好初诊工作是必要因素。”
从以上摘要可以看出,以“高智商”自居的莆田老板,要求医生们善于察言观色,揣摩病人心理活动,晓以利害,动之以情,拉住病人接受连续治疗,提高复诊率,多多用药,多多赚钱。莆田老板十分重视给医生“洗脑”,他们叫医生多用医学术语,讲话不要“也许”“可能”,而是“必须”“应当”,态度要坚决,强调连续治疗,多治疗几个疗程。叫医生开处方写代号,以免被病人识别,并增加神秘感。叫医生在初疹时必须抓住病人,充分利用发下的出版社出版的《性病图谱》解释,多讲性病的危害性,甚至于和“癌”、“性功能”、“死亡”等挂钩,让病人感到“可怕”,“不治不行”,这是成败的关键……他们的种种手段,似乎比那些江湖医生、“老军医”高明些,隐秘些。
为了增强专家诊疗科的感召力,他们把某部队医院的退休院长拉来担任业务主任,并任林记公司董事。为了扩大影响,他们的拿手好戏就是大做广告。在上海市做性病广告十分困难,他们就打迂回战:(1)在江苏等其他地方,如《××晚报》等媒体上做;(2)打擦边球,在上海市做有广告证的药品广告,说明该药品对性病的治疗作用,再提供咨询电话和地点。他们带来的昂贵的药,不属于医疗保险报销范围(约一千四百种)。K医院领导坚持原则,不允许莆田老板带的药进该院药房。莆田老板就在二楼私设小药柜,凡开药者,一律开白条(收据)。有一次,他们开着自己买的崭新的轿车,带我去买激光仪。途中,林董事长对我说:“好好干!等赚了大钱,我们一起去玩女人。”其他两个姓林的董事也附和着说:“对,有了钱,再漂亮的女人,也可以玩。好好干!”我嗤之以鼻。
一个月后,我打了个辞职报告书,交给34岁的林董事长。在报告中,我严正指出:“私设小药柜,打白条,是错误的,违反药品管理法。”这里要补充指出,根据我四年来与莆田老板打交道的经验,他们大多数和某医院签订承包合同,有分成和定额两种:分成一般为将利润的15%-20%交给医院,定额一般为一年上交三十万元左右的利润给医院。为此,他们的特殊药物一般可以堂堂正正地步进药房。当然,莆田老板私设小药柜,只是极个别的情况。
私人承包国家单位的性病诊所,弊大于利:(1)大量滥用高级的抗菌素,降低了人体的免疫功能,降低了国民的体质,并使病菌和病毒产生新的抗体,致使疾病经久不愈,现代的药物无能为力。(2)私人承包者在损害人民身体健康的同时,用种种手段大量榨取了患者的钱财,甚至于使一些贫困者倾家荡产。(3)私人承包者以赢利为目的,背离了“救死扶伤,发扬人道主义精神”的基本准则,损害了国家医院的声誉。(4)私人承包者和医院双方订立了合同,使私人承包者享受了他们不应有的待遇,巧妙地逃避了国家的税收。(5)私人承包者的聘用制、公关手段和大做广告的行径,腐蚀了一批卫生局领导、医院院长、医生、新闻媒体编辑记者、还包括其他有关单位的领导……(6)私人承包的性病门诊老板们,为了避人耳目,逃脱监督,经常指使医生少报、漏报、乱报、甚至于不报性病疫情,使我国性病疫情报告工作愈来愈不准,严重影响政府机构的决策,成为一个很大的薄弱环节。
STD治疗市场,是到必须整顿的时候了!2002年初,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到海南省视察后,就对海南省一些国有医疗机构和单位非法对外承包性病门诊,损害患者利益问题,提出过尖锐批评。
五、警钟长鸣
泥沙俱下,鱼龙混杂。在改革开放汹涌澎湃的大潮中,难免夹杂着一些泥沙,一些暗礁,这本不足怪。但是,当它阻碍大潮的前进步伐时,就要毫不留情地粉碎暗礁,荡涤污泥浊水,以摧枯拉朽之势奋勇前进。为了中华民族的长远利益,我们对待STD,也应如此,必须全力以赴,高度重视。
从中央到地方,政府有关职能部门应加大对STD治疗市场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采取有效措施,合理用药,彻底治愈STD患者,遏制STD迅速蔓延的势头。注意充分发挥已退休的泌尿科、男性科、妇科、皮肤科等老医生的作用。实践证明,他们的余热是颇大的。
一,加强对性病诊治工作的正确指导和监督,加强对性病疫情准确报告的收集与管理。
二,加强性科普教育工作,普及性知识(包括性病知识),重视加强青春期的性知识教育。
三,加强法制观念的宣传,杜绝黄色书刊、音像出版物及其交易市场的泛滥。整顿娱乐场所,加强打击吸毒、贩毒和卖淫嫖娼力度,特别是严惩毒枭和组织卖淫嫖娼的团伙与个人。
四,严格规范性病治疗市场。前不久,国务院艾滋病协调委员会专家调研组撰文:《性病诊治市场混乱,治理整顿刻不容缓》,呼吁取缔一切形式的性病承包门诊,严厉打击非法行医与非法广告,从严治理整顿性病治疗市场,使我国性病防治步入规范化的轨道。
五,立足国家、集体单位,立足社区,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加强妇女的“三自”(自尊、自爱、自重)精神教育,加强“先富起来的”一批人的思想政治教育,提倡健康有益的娱乐生活,培养高尚的道德情操。
总之,我们和STD的斗争,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一场捍卫中华民族子孙万代健康体质的战争。让我们警钟长鸣,在引来新鲜空气的同时,消灭一切有害的毒蚊、毒蝇,净化我们的世界!
作者简介:
丹芝,原名周德,男,毕业于上海师大中文系,结业于上海市中医学院,是上海市嘉定区中医医院主治医师,上海市中医学会泌尿男科分会委员,上海市中西医结合学会泌尿男科分会委员,上海市专家医学研究中心教授,香港国际传统医学研究会研究员。1998年,曾获上海市优秀科普作家证书。
曾发表过三十多篇医学论文,二百多篇科普文章,主编过《彝药志》《中医验方、偏方集成》书籍,主译过《明代彝医书》,并编导过四部科教片,其中《怎样鉴定人参、天麻、阿胶》曾于1981-1982年五次在上海市各电视台放映。曾与老作家鲁风根据《聊斋志异》的《罗刹国》改编为长篇故事,发表于《嘉定文艺》并收入《鲁风文集》。
责任编辑 王 童